见皇帝开口询问、吏部尚书葛榛左右看了看,见那群刚刚都还义愤填膺的围着自己的诸位、此时都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,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,一时不由得心里暗恨。
  只是,这个时候,别人可以不说话,但他这个吏部尚书却推迟不得。
  当即,抬脚出列,葛榛低头回禀道:“启禀陛下,微臣以为此举不妥。毕竟,东陵开国至今,并无此先例。故,微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。”
  眯着眼睛,瑾成帝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下方的葛榛,没有说话。
  一时间,空气似乎都凝固了、整个朝堂里的气氛显得异常紧张。
  “臣有异议。”说着话,都察院左都御史杨迪出列道:“启禀陛下,臣以为此次湖宁天灾,满府百姓幸免于难,白景堂功不可没,应该官复原职。至于先例,难道满府百姓的性命还不值得的陛下开此先例吗?”
  “杨迪?”见是自己的老对头杨迪站出来,葛榛当下没好气地道:“禀陛下,所谓易功而赏、见罪而罚。只是,之前白景堂毕竟乃待罪之身,所以这功过相抵,何来立功之说?又怎谈官复原职?”
  闻言,对面的杨迪嗤笑一声,颇为嘲讽地看着葛榛继续开口道:“白景堂之前的过错、不是已经因其被贬为庶民,而揭了过去吗?怎么这时候,又冒出了什么待罪之身?若是真按尚书大人这样说的来算的话,那么此时的朝堂上,恐怕也不会有大人您的身影吧!”
  “你……”被杨迪这话挤兑的一时哑口无言的葛榛,直气的指着对方,恨不得跳起来撕打对方一番、才罢。
  虽没有明说什么事,但杨迪的话音刚落,众人便都了然地暗中眼神示意一番。这倒是,若是真按葛榛刚才的话讲,的确是这个理。
  原来,二十几年前,葛榛出任江南府学督导时、江南发生的考场舞弊案。本来舞弊案在各朝各代都是及其严重的案件,作为主考的葛榛责无旁贷应该首当其冲地受到影响,但因着那次事件被发现的及时、未造成什么伤害、和有人出面相保,葛榛也只被罚两年的俸禄和闭门思过半年。
  但对于力求完美的葛榛来说,那就是自己人生中不可磨灭、及无比痛心的耻辱。因着他如今的职位,很少有人敢当面提起。但如今,此事被杨迪当众提起,怎不让葛榛恨得咬牙切齿?
  “臣复议”见自己这方的葛榛被气的跳脚、却又无计可施的模样,御史徐正青忙出列,补充道:“此次湖宁事件,白景堂确有功劳,但臣以为张康宇、李广德居首功。陛下此举、却是有失公允,恐寒了其它人的心。故,臣请陛下收回旨意。重新分赏此次湖宁一众官员。”只要能阻止白景堂官府原职,怎么都行。
  “臣复议”旁边立刻有人附和道:“此外,臣以为天象之说最是玄幻,白景堂此次不过误打误撞。所以,此时湖宁百姓能逃过此劫,全是因张康宇和李广德的功劳……”
  一时间,似乎是逮住了皇帝于此次事件中的不妥之处,反对白景堂官原职的一众人、又开始闹腾了起来。
  “娘娘”此时,皇宫里的一处宫殿里,急匆匆跑进来的明玉、顾不得额头的汗,忙附在女子耳边道:“前面已经闹开了,葛大人正领着一众大臣和皇帝对侍着、要求皇帝收回成命。”
  微微点点头,女子没有说话。此时,她的心里全部被焦虑、不甘、及怨恨填的满满的。怎么会这样、怎么会这样?
  这次的事件实在是太意外了,谁能想到湖宁忽然出现那样大的冰雹?谁又能想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事,竟然也能被白景堂提前得知,并采取了行动。她的部署,她在湖宁的部署和心血全完了、全部都完了。
  那个章耀文?女子咬牙切齿地恨恨道:真是成事不足、败事有余的东西。不说没有半分功劳、听说办的那个什么诗会,反倒还帮了那白景堂好大的忙,真正是气死她了。
  所幸,自己留在那边的人下手快,没有留下活口和痕迹。不然,自己这里又得是一番麻烦。
  还有,想到明玉刚刚的所说,女子眼神更加的阴鸷。这个周怀瑾可真不简单,每每自己觉得高估他后、都会发现自己低看了他。
  这个十几年前在她面前规规矩矩、如同透明一般的人,十年前、能够不动声色地坐上那个位置,现在还能将白景堂这颗棋子安排的如此恰到好处,真正是厉害的紧。
  还有那个白景堂?也是个不简单的,原来两年前的一切竟然都是个局。想到此,女子忍不住暗叹一声,真正是无毒不丈夫,这白景堂也真是舍得,赔了一个儿子和自己的老妻,竟然还愿意为瑾成帝做事,真正是愚孝的可以。
  不过,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,他们才会有此打算的吧?毕竟,这不是瞒住了所有人吗?
  妙、妙,这一招实在是真妙!原来,所有人都被他们给骗了。
  可恨那白景堂之前在西南两年,那张楚竟然半点都不曾察觉,真正是蠢笨到家了。这样的人、这样蠢笨不堪的人、也敢肖想别的?
  想起自己被关在这宫门里、消息闭塞,女子忙又对明玉道:“去,再去打听打听。让他们不要怕花银子。这按着日子上算,湖宁冰雹之事到了京城也该有几天了。既然如此,那咱们的这个皇帝又为什么要压着这样的消息不宣,非得等今天呢?我总觉得这一切,怕是还有什么其他内幕。”真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,女子紧紧攥着自己的双手想到。
  听主子的意思,这似乎还有什么更大的后续,明玉大吃一惊的时候,不敢有半点耽搁、忙站起身出去了。
  金銮殿上,看着下面那些此时都跪在地上、逼迫自己收回成命的大臣,瑾成帝嘴角微勾。
  自己不答应,你们就不起来?
  好、好、很好!你们可要记住自己的话了,那就都别起来。
  眼神微冷,瑾成帝放在御座上的手指不经意地敲了敲。
  见状,一边一直留意着这边动静的李福,忙冲身后打了个手势。
  只见帘子后,一个人影一闪、随即便不见了踪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