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多谢皇上体恤!”上官宁赶忙匆匆掩好衣裳,给皇上施了个礼,转身就走。
  皇上又道:“既然讲和的主意是白老相国拿定的,白老相国又年事已高,不便前往,那朕就给个恩典,封白老相国的长子白英奇为特使,专门负责这次跟鞑子讲和的事,白老相国,你可还有旁的意见?”
  “皇上……”白老相国没想到转来转去,这差使没推出去,反而推到自己儿子头上了,不禁吓了一跳。“犬子无能,如何能担当大任?”
  皇上笑吟吟地说:“白老相国,你想抗旨吗?”
  白老相国见到皇上的态度突然间变得这么强硬,仓皇之中愣了一下,旋即敛神深深一揖,“臣不敢!”
  “父皇!”一个身穿赭红色蟒袍的年轻男子突然步履匆匆地从外边走了进来,他的容貌生得异常俊秀,身形略有些单薄,若非是个头过高,和喉间的喉结,搞不好会被人误以为他是个女子。
  他跪到地上,开口道:“儿臣听说边关起了战事,儿臣不才,愿领兵出征,以慰太子哥哥在天之灵!”
  听他这么一说,白老相国低垂的脸孔上顿时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,搞不懂二皇子这个时候跳出来闹腾什么。
  说起来这位二皇子是皇上的四位皇子中,最为低调的一个,从小就是个闷葫芦,极少同人交往。母亲的出身又不是很好,外家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翰林罢了,属于典型的无权无势的人物。成亲之后,便搬去宫外的二皇子府,也素来不同人来往,不知道今天怎么会突然跳出来。
  “哦?”皇上一见他出来了,忍不住也露出惊疑的身影。“老二,莫非你也主战?”
  “是!”二皇子深深一揖。“是!儿臣也主战,还请父皇应允。”
  皇上便将似笑非笑的目光投到了白老相国的身上,“白老相国,如今二皇子也主战,你看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呢?”
  穆郡王开口道:“皇上,此事万万不可,如今太子薨逝,二皇子便应当是太子,太子乃是皇位的继任者,关系到我大庆王朝的江山稳固,万万不可涉险!”
  “父皇,至于太子之位,儿臣认为,应当立贤不立长,儿臣万万不敢图谋。儿臣百无一用,但是却也知道扬我国威,那鞑子欺人太甚,年年在我边关烧杀抢掠,致使我边关百姓民不聊生。我大庆王朝乃泱泱大国,数千万百姓,焉能长期受此耻辱?因此,儿臣请求父皇,允许儿臣领兵出征!”
  皇上用手捻着颌下的黑髯,沉吟了良久,才开口道:“老二,你从来都没领过兵,可有必胜的把握?”
  二皇子斩钉截铁地说:“父皇,儿臣虽然从未领过兵,但是却一直都在家中研习兵法,自认兵法娴熟,可堪一战。而且打仗的事,都是尽人事,听天命,儿臣不敢说一定能打胜仗,但是儿臣会拼命,鞑子想要进犯我大庆王朝,就必须要踩着我的尸体过来!”
  “好!”皇上攸地站起身,朗声道。“老二,既然你这样说,朕就给你一百万大军,你领着他们,把鞑子给我打回去,最好打得他们二十年之内,都不敢再进犯我大庆王朝!”
  皇上此言一出,议事大殿之内,众人顿时面面相觑。
  皇上可是金口玉言,说出来的话,从来都不能收回,众人一时间,都不知道应当如何驳斥了。
  二皇子一个头磕到地上,“儿臣遵旨!不过儿臣还有几个请求!”
  “说!”皇上好像异常开心,一甩袍袖,开口道。“只要你能给朕打一场大胜仗,你想要什么,朕都答应你。”
  “儿臣想请父皇下旨,命嘉郡王之孙上官杰为先锋,穆郡王之子江韶远为军师,再由四弟在后方辖制粮草。”
  “好!”皇上一口答应了他的请求。“朕答应你!来人,拟旨!”
  四皇子低垂着头,眼神游移着,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,他本来以为,这一次兵权可以手到擒来,怎么也想不到,二哥会跳出来同他抢兵权。
  他更想不到,他和外祖父跟白老相国争论了半天,皇上都不松口,二哥一出来,皇上就把兵权交给他了。
  随着一声散朝,他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议事大殿。
  “四弟,四弟……”就听身后有人叫他。
  他停下脚步,转回身,便见到二皇子飞奔着跑了过来,一张清秀的脸孔上挂着腼腆的笑意,“四弟,你可千万别误会,二哥是要抢你的兵权,只是边关太危险了,你才大病初愈,受伤的位置又是在胸口,若是因此发生什么意外,二哥会心疼的。”
  “二哥说得哪里话来?”四皇子赶忙换上笑脸,开口道。“俗话说得好,打仗亲兄弟,上阵父子兵,咱们可是亲兄弟,做什么说这种外道的话?我领兵和你领兵又有什么区别?都是为了保卫我大庆王朝。再说了,打仗打得本来就是钱粮,二哥愿意将辖制粮草的任务交给我,便是把命交给我,是对我莫大的信任,我若是还敢怀疑二哥有别的心思,那就不是人了。”
  一时间,兄弟二人说说笑笑的,便去了六部,各自干各自的差使去了。
  二皇子去了兵部,召开会议,制定作战计划,任命手下的将领。
  而四皇子则去了户部,负责征兵的事宜。
  皇上的旨意也一道又一道地送出了宫,接到旨意的官员们纷纷进宫,参加会议。
  这一忙,就忙到了日落西山,傍晚时分,众人才纷纷回到自己家。
  看到上官杰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,孙丽英赶忙张罗着给他更衣,并且命人给他打洗澡水来,还亲自拿了换洗的衣裳走进净房,放到一旁的木头架子上,然后走到他身后,拿了丝瓜瓤子,蘸了些澡豆粉,轻轻地帮他搓着背上的污垢。
  “出什么事了吗?”她难得看见他如此神情凝重的时候,忍不住开口问道。
  “嗯!”他轻轻地应了一声,然后道。“我们失败了!”
  “失败?”孙丽英不解地问。“什么失败了?”
  “兵权,没争到!”他闭着眼睛,尽量让脑袋里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,天知道当他听说四皇子没能争到兵权,反而被二皇子把兵权拿去的时候,心都凉了。
  包括已经死掉的太子,这四位皇子,没有一个省油的灯。
  孙丽英听他在自己面前提及国家大事,赶忙转身走了出去,对屋子里的几个小丫鬟道:“你们先出去吧,不叫你们别进来。”
  看着小丫鬟们全都退了出去,她冲苏尘清使了个眼色,让苏尘清在房门口守着,不许人进来,这才转身回到净房。
  “怎么回事?你不是对兵权势在必得吗?”
  “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二皇子突然跳出来争兵权,而皇上竟然答应了。”上官杰不禁忧心忡忡地说。“二皇子此人一向阴沉,选择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争兵权,绝对没安好心。而且他点了我做先锋,江韶远为军师,让四皇子负责粮草,分明就是想把我们几个一锅端了。”
  孙丽英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位二皇子,对他自然没有印象,闻言不禁陷入了沉思,她静静地思索了半晌,才恍然大悟,“原来如此!”
  上官杰听到她的声音中透出一丝喜色,不禁纳闷地问道:“你想到了什么?”
  孙丽英神情异常凝重地轻声道:“皇上……这是想把皇位传给四皇子啊!”
  上官杰听了一惊,本能地扭身看着她,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  “我来问你,如果四皇子跟着你们一起出征了,而皇上却突然驾崩,那么皇位要交给谁?”
  上官杰闻言,蓦地想通,他不禁抬手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,“该死,我怎么没想到这个?”
  皇上若是在这个时候驾崩,国不可一日无君,皇位肯定是要交给身在都城的某位皇子,断断不可能等着四皇子从边关赶回来。
  而且,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,边关太过危险,四皇子若是真的跟着他们去了边关,万一发生什么意外,可就鸡飞蛋打了。
  而且,谁都知道,大军未动,粮草先行,皇上把调配粮草的重任交给四皇子,这也是在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。
  能把粮草调集好,保证边关的将士们不会饿肚子,同样是大功一件。
  孙丽英幽幽地开口道:“这位二皇子,不简单啊,竟然能看出皇上的心思,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站出来。表面上看,是为了和四皇子抢军功,实际上,却是在和皇上表明心迹,以示他没有和四皇子争皇位的念头。”
  “这么说,二皇子不是我们的敌人了?”
  “但是也不能因此就掉以轻心,毕竟,他是元帅,你是先锋,韶远是军师,你们几个日后都在他的手下。谁都知道,你们三个是拆不开的铁三角,有你们在,就有四皇子。军令如山,谁知道他会不会趁机发难?所以,咱们还是得做些准备才是!”
  孙丽英说着,开口问道:“什么时候出发?”
  “至少也得一个月,皇上得从各地调兵,兵不够,还得从各府衙现征。”上官杰突然觉得有些头疼,于是开口道。“给我揉揉太阳穴吧,我的头疼得很!”
  孙丽英闻言,赶忙丢下手中的丝瓜瓤子,在澡桶里洗干净手,又用毛巾将手擦干,才轻轻地用双手的食指按住他脑袋两侧的太阳穴,轻轻地给他揉了起来。
  “车到山前必有路,别担心,还有一个月呢。”孙丽英柔声安慰他。
  他以为她想对二皇子下手,赶忙提醒她道:“同样的手段,绝对不能使两次,而且若是此时使手段,搞不好会引来皇上的猜忌。”
  “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孙丽英眸光幽幽地说。“我是说,实在不行的话,咱装病,不做这先锋。”
  “那韶远怎么办?四皇子又怎么办?”
  “四皇子本身就有伤,就说旧疾复发,至于江韶远,让他吃点泻药,拉肚子,拉到虚脱。”孙丽英给他出了个主意。
  “行不通的,你别以为皇上是傻子,皇上比谁都精明,我们三个若是同时装病,只怕从此以后,在皇上面前,再也不会有我们三个的立足之地。”
  “那就在出征之前,让二皇子拉肚子拉到虚脱,最好拉到床都起不来。逼皇上阵前换帅!”
  上官杰突然扭过头来看着她,眼神中闪出一串火花。
  水花四溅中,他已经站起身,如战神一般的光裸身躯出现在她眼前,并一把将她勾进他的胸膛。
  “你这女人,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?”他呢喃着,吻上她的唇。
  西厢房中,杏儿跪在床边的木榻上,透过银白色的窗纱,瞧着正屋紧闭的屋门,洁白的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。
  她本以为,这是她的机会。